谜样的事实  
 

「来!来看电视!我只可以听听声音!所以都很少看。」四人收拾过後,阿婆忙招呼著 
。  
 
厨房的後头,便是老人的房间,里头有台黑白老式的电视机,可能年久失修里头的影像 
已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房间後头便通著後院,四人坐了一会,实在很是沈闷,慧慧还 
是坐不住了,说:  
「阿婆,我想到後面走走。」  
 
慧慧的话,老人顿了一下,脸上随即变色,说:  
 
「後面?不!不行!别出去!」原本和缓的语气已经变得近似恫吓,四人都觉不知所措 
,龚老大解围说:  
 
「阿婆,伊是囡囝性(小孩子脾气),你莫生气,阮不会去的。」  
 
老人也觉刚刚的话实在太过严厉,改口笑道:  
 
「菜园才刚弄好,我只是怕你们弄坏。」慧慧向後院看了一眼,似乎也没什麽特别,但 
老人反应的激烈终究使人怀疑,四人互望了一眼,乾脆向里头指了一指,意思是说还是 
先到清儿的房间去吧,三人点点头同意了,小云忙开口说:  
 
「阿婆!我看我们先回阿清的房间,顺便也帮她整理东西。」老人点点头。  
 
未免龚老大不懂,三人简单地述说了一次,只是清儿的父母一事未免繁复便略去不讲, 
只说了清儿为何离开与梦中一事。  
 
「龚老大你相信这些事吗?」乾脆随意的问问。  
 
「其实连科学家都承认人对世上事物的看法,常常会受限目前可知的程度,甚至用视觉 
的感观去认定是否正确,因此怀疑是必须的,不要妄言妄论,也不要全然否认。反对唯 
物论的哲学家更认为,现实所见的物体不过是光线在视网膜上的映象,因此可能是经过 
扭曲或是    」龚老大一阵雄辩滔滔。  
 
「好啦!谁有空听你的大道理了?」慧慧皱皱鼻子打断他的话,龚老大无奈地笑了笑, 
又看了乾脆一眼,乾脆 嘴笑著摇摇头。  
 
「阿婆会不会跟清儿的梦有很大的关连呢?」其实四人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肯 
定的,因清儿来到这里主要的原因便是这里的环境实在太过熟悉,而这些果然在她的画 
中呈现出来。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也就是房子加盖的部份,在清儿的画 
中是没有的,而屋子的外貌也没有目前老旧,但竹林的位置、门与窗户的格局,一眼的 
印象还是认得出便是这幢房子。  
 
「你看这一张画得是不是这里的後院?」慧慧指著其中的一张画问道。  
 
画中的左半部是个竹林,中间是个菜园,而右边房舍相当的简陋,除了屋顶下面的围墙 
的部份约只半个人高,画中後头的部份看起来像是这幢房子,菜园与右边房舍之间,有 
个圆形的突起,依猜测是个化粪池, 
 
平常的时候可能是作浇灌菜园之用,但整个画也没什麽异样,难道阿婆的恫声吓厉真只 
为了不让他们破坏菜园。  
 
「阿婆目前身体的状况,要照顾一个菜园已是相当的不容易,或许是为了这个吧!」乾 
脆说,只是真要说服自己,慧慧与小云觉得还是觉得必须眼见为实,而乾脆则是想上阁 
楼去看上一看。  
 
「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多住个一两天,就算查不到什麽?至少也通知阿婆的家人来看看 
她,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令人担心。」乾脆说。  
 
慧慧与龚老大家是世交,家人自小便已认定双方是要结成亲家,因此到是相当放心,小 
云则说暑假在家里没什麽事做,电视节目也挺难看,在这里玩玩也好,乾脆家里一向开 
明也不会有什麽大问题,只是都决定先跟家里打个电话。  
 
「阿婆,我们想待这多住几天,不知会不方便否?」  
 
「莫啦!」阿婆正听著电视。  
 
「不过我们四人不好住同一间?」慧慧说。  
 
「楼上也可以住啦,不过很久没人住了,要打扫一下。」阿婆正要起身。  
 
「免啦!我们自己来。」乾脆说,阿婆听著她怪腔调的话露出了笑点点头,说:  
 
「上面的东西,你们放旁点,这样较好睡。」  
 
阁楼的部份说要住人实在相当勉强,或许是许久没用堆了不少的杂物,除了一些三字经 
四字文之类的古书,还有一些大锅铲之类的东西。四人打扫之後,将东西堆放整齐,虽 
然上身无法完全立直但前後的空间还算是相当宽敞,就算住上十多个也不成问题,但这 
样的地方真要住久的确是没人受得了,难怪阿婆的儿女不愿与她同住。  
 
微弱的黄灯泡中,四人一边擦拭著,小云一边打趣著说:  
 
「龚老大那你跟慧慧就住下面那间,我和乾脆睡上面好了。」  
 
慧慧虽总没什麽心机,但这会也是脸上一红重重地拧了小云一把,说:  
 
「龚老大你睡清儿那间好了,我们三个都睡上面。」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吃晚饭时,阿婆突然想起一事,脸色有些凝重说:  
 
「对了,你们还没跟我说,阿清是去了那里?」  
 
「伊  伊   」小云迟疑著。  
 
「阿清,有事过一阵子才会回来。」乾脆仍是有著机警,但她的话还是没让阿婆听懂, 
向龚老大望了过来,龚老大赶紧说了一次,阿婆点点头嘴边有著笑意说:  
 
「你们两个真的是蛮速配的,一个都会帮另一个解释。」阿婆的话龚老大和乾脆都觉得 
尴尬,慧慧却笑了,说:  
 
「伊才没查某囡囝缘(他才没女孩子会喜欢)!」四人同时大笑著。  
 
阿婆看著四人露出甜蜜温馨的笑容,好像也感染了他们年轻的朝气,沈郁的双眉舒展开 
来,满是皱纹的脸微微一张,双眼里闪露著兴奋的神色,但这样的神态并没有维持多久 
,老人不知又想起了什麽,眼神随即黯淡了,接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落入了沈 
思,四周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下来。  
 
「阿婆!你怎麽了?」小云问道。  
 
「没   没什麽?」阿婆抬起头,才发现这时四人碗筷都停顿了下来望著自己,眼睛 
里都有著关心的神色,勉强一笑,但双眼里隐隐却有著泪光,说:  
 
「吃饭啊!人老了心情容易不好,来来来,吃饭!吃饭!」阿婆虽是这样说,但仍然感 
觉得出来这时心情还是没有平覆,可能是子女远离,这样的情景让她触景伤情吧!  
 
「阿婆!你怎不去找找你的儿子女儿?」乾脆说,老人渐渐也能习惯她奇怪的腔调了, 
虽略略迟疑了一会,还是听懂了说:  
 
「唉!我都这麽老了,手脚又慢,何必去惹人嫌呢!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早就看开 
了!」说起子女, 
 
老人的语气平顺和缓,心情竟没有任何的起伏,适才的感伤好像并不是为了这些。  
 
「阿婆,你待这里多久了?」慧慧随意地问著。  
 
阿婆有些惊讶,看了慧慧一眼,眼皮的细缝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不知是有什麽难言之隐 
,还是慧慧的话问错了什麽,慧慧感到相当不自在,阿婆轻轻地咳了一声说:  
 
「到底有多久我自己也忘了,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我当然也希望能死在这里。」颓丧 
的脸中显得相当的固执。  
 
阿婆是在这里出生的,是她寡居後返回娘家,还是阿婆的丈夫是个赘婿,又或是阿婆根 
本就没有出嫁,只是这样问题实在不好再问下去。  
 
「阿婆,那你不会觉得没伴麽?」慧慧很天真的问著。  
 
其实这样的问题照说是没什麽不妥,但阿婆和缓的脸随即一敛,好像这句话正好触动了 
她的心结,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说:  
 
「这关你什麽事?」初到老屋时见到的那个执拗不可理喻的老妇这时又回来了,阿婆站 
起身挥挥手,表示想进房了,连客套话也没说上一句,四人顿觉不知所措,慧慧受著气 
,又开始报怨龚老大不肯为自己解围,龚老大知她是小孩子脾气,微微笑著并没有说什 
麽。  
 
三人收拾过後,决定到外头走走,四人顺口聊著,乾脆想起刚刚的对话说:  
 
「刚刚慧慧问的两句话,好像阿婆都觉得很难回答,我的闽南语不好,倒底有什麽特别 
的意思吗?」  
 
「一般问人家世,通常是问『你们家』,很少用你这个指称,慧慧那样的问法 的确是相 
当奇怪。」小云说。  
 
「哦!难怪阿婆迟疑了一会,我误打误撞正好却问中了核心。」  
 
「那『没伴』这句话又有什麽不妥吗?」乾脆又问道。  
 
「这对女孩子家最好不要这样问,尤其对一个寡居的妇人,话中好像暗指人家不守妇道 
,或是问人是否有改嫁的意思。」龚老大肯定地说著看了慧慧一眼。  
 
「我又没这个意思,阿婆好像太敏感了一点!」  
 
老人的敏感与这两句话的意象连接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小云、乾脆与龚老大的心中同 
时浮现了出来,但於背後论人是非,妄加揣度实在是相当的不道德,因此三人都是闭口 
不言,只有慧慧仍是一脸的茫然。  
 
「对了!既然出来了,我们顺便买些日用品之类的。」小云提议道。  
 
「说得也是,至少该买些蚊香、蜡 之类,阿婆的房子那麽旧了,说不定晚上就停电了 
。」龚老大说。  
 
「对啊!换洗的衣服就不用担心了,我都帮你们准备啦,反正我们身材都差不多。」慧 
慧很自在地说著, 
 
乾脆和小云因龚老大就在身旁颇觉尴尬。  
 
走到杂货店门口,除了杂货店老板之外还有一个年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及一个二十四五 
岁的年轻人,矮桌板凳正泡著茶,老板认出了四人,说:  
 
「你们还没回去啊!这麽晚了,是想在阿俭那里过夜吗?」  
 
「是啊!」龚老大回答说,其余三人则是点点头。  
 
「来来来!陪我们喝喝茶吧!」老板竟是相当的好客,拿起茶罐说:  
 
「乌龙好吗?」  
 
「阿儒伯,少年人可能会喜欢包种吧!」中年人这样说著。  
 
「包种!老人家喝不习惯,而且我也没有。」老板呵呵地笑著。  
 
「是啊!味道淡了点,我也不爱喝!」小云附和著,原来小云对茶也有著了解 \,其他 
三人虽也常到茶艺馆聊天,但对喝茶却没有太大的兴趣,因此也没表示什麽意见。  
 
原来中年人与那年轻人是对父子就住在不远,老板喜欢泡茶,附近人若有空晚上通常都 
会过来坐坐。  
 
「阿伯,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小云问道。  
 
「快四十年了!」老板拿起茶壶在茶海上旋转著说。  
 
「那你是不是很早前就认识阿婆啊?」龚老大这样问著。  
 
「哦!伊哦   」提到阿婆,老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後将滤过的茶慢慢地斟入茶 
杯中,说:  
 
「是啊,好早前他们是在打面(制面),生意好得不得了,後来不小心发生一件意外, 
生意渐渐也就淡了,最後就收起来了。」  
 
「爸,传说好像不是这样的样子!」年轻人说。  
 
「是啊!说法有好多种,简直像个谜一样,至於实情我也不清楚。」  
 
「是怎麽样的传说啊?」慧慧好奇,年轻人欲言又止看了父亲一眼。  
 
「阿儒伯,你说给他们听好了,你想以你的亲身经历应该可信度比较高。」